企鹅

[高山原也]夏至

一个日常,一个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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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人没有通告的早晨通常是从中午十一二点开始,可刘也还是在十点时被闹铃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才想起昨晚经纪人临时给他安排了一个个人采访,就在下午三点。这个时间起床准备准备,不慌不忙刚刚好。

 

即便身体还弥漫着困意,可艺人的素养还是让他本能地坐起身,伸手去够不知何时只剩一角搭在床边的睡衣。

 

房间内还很昏暗,遮光性良好的窗帘阻挡了夏日上午已经颇为强烈的日光。

 

穿好衣服后清醒了许多,他转头望向隔壁床,只见一个巨大的被子鼓包将躺在上面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唯独两只大脚漏在外面,依稀还能看到灰色的老头运动裤裤腿。

 

他“噗嗤”一声轻笑,穿上拖鞋,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

 

 

“也哥你起了?”

 

刘也刚洗完脸,刘海被带着猫咪耳朵的可爱发带高高箍起,脸上湿乎乎的敷着一层护肤品,他一边拍打一边走进厨房兼餐厅,意外地听到这样一句问候。

 

“南南?”

 

他还没戴眼镜,眯着眼睛朝声音方向望去,竟看到身着表演服妆容精致的周震南正坐在餐桌边小口啄食着半颗白煮蛋,那在模糊的视线中也能清晰分辨的倦容充分证明了这孩子绝不是刚起,而是一整晚没睡。

 

刘也心下了然:“刚下通告回来?”

 

“嗯。”周震南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干涩的蛋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节目录了个通宵,姐姐刚把我送回来……也哥今天有通告?”

 

“对,在下午,现在还不急。”刘也终于将脸上的东西全部抹进皮肤里吸收,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份经纪人送周震南回来时顺便买的早餐,转过头便看见后者不停下冲的小脑袋,忍不住笑道:“快去卸妆洗洗睡吧,当心脸磕碗里了。”

 

闻言周震南倒是打起了些精神,下意识哼哼出了鼻音,显得软软糯糯的。“好久没和哥聊天了,陪我说会儿话嘛。”

 

小孩难得的撒娇让刘也软下了心,便不再催促,转而在他身边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盛夏来临前,他们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在节目中赢得了出道成团的机会,十一个大男孩当晚就搬进了经纪公司早已准备好的大别墅里。过度的兴奋让他们一夜无眠,第二天随之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采访通告,紧接着团综拍摄新歌录制舞蹈排练,一样接一样地砸在他们疲惫的身躯上,台上的他们享受着粉丝的欢呼和喜爱,台下却在抓紧一切时间补眠,话都没有力气说一句。

 

等新歌宣传期结束,好不容易同甘苦共患难产生的革命友谊又在紧接而来的个人行程中化为一种尴尬的情感联系。

 

他们十一人有不同助理带领,每天不同时间奔赴不同地点,偶尔在宿舍里碰到也只能淡淡地互道一声“早安”或“晚安”,他们不会去关心别人的行程,更不会多嘴问一句,唯一的交流大约就是在属于十一个人的群里发一句“今晚有人吃饭吗”罢了。

 

偌大的别墅里没了第一夜搬进来时的吵闹和人气,显得过于寂静,站在每一层的楼梯口都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和紧闭的房门。

 

他们成了同一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刘也想得出神,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装满甜豆浆的杯子。

 

“朗哥呢?”

 

小孩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飞散的思维,他不解地睁圆眼睛,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是说朗哥起了吗?平常不都他起最早吗?”周震南没觉得这个问题问刘也有什么不对,很认真地解释道。

 

刘也脑海中闪过方才在昏暗房间里看不真切的那一幕,灰色老头运动裤的裤腿犹如活起来了般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中跳起了踢踏舞。他嘴角边不自觉挂上了丝微笑:“他啊,一大早晨练回来现在还在睡回笼觉呢。”

 

 

满足了周震南想要聊天的简单愿望,好说歹说把他劝回去休息,刘也又从保温箱中拿出一杯不加糖的豆浆和两颗白煮蛋,为了不打扰别人的休息,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

 

起初因为拍摄团综而挂得满满的摄像头大都清空,只剩下门口和客厅几个角落里还留有几架以作防盗和监视用。从客厅开始一路到三楼,能看到的扶手和门框上,到处都粘满了不知哪一天成员生日时准备的装饰物,色彩鲜艳的塑料纸闪着光泽,在中央空调的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

 

他回到了三楼卧室,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方才还埋头睡觉的人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刷着手机。

 

“光线这么暗别看太亮的,眼睛会坏。”近视的人不由自主念叨了一句,将手中的东西在小茶几上放下,并走到窗边将窗帘一把拉开。

 

此时已接近中午,强烈的太阳光线洒进室内,就算是开着恒温的冷气,房间里也依旧像瞬间升温了几度般腾起了一股热气。

 

“艾玛好热!”高嘉朗保持不住刷手机的姿势,怪叫一声把被子掀开,无赖地瘫在床上伸展四肢,一米二的单人床根本容纳不下他的长手长脚。

 

“咋咋呼呼像小孩儿似的。”刘也嫌弃地撇撇嘴,不再看他装相,拉开衣橱开始翻找今天出门要穿搭的衣服,助理约莫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来接他了。

 

衣橱实在是小,小到只有左右两口,刚搬进来时本是一人一边,可用着用着刘也就占据了高嘉朗那边的大半,两种风格的衣服混在一起倒也显得和谐。

 

他很快给自己搭好了衣服,又顺手从衣橱里拿出了比自己身材大一号的T恤和长裤,转身放在高嘉朗床边:“你今天要出门的话穿这身,别乱穿衣服,你粉丝都给我发私信抗议了。”

 

“啊?”高嘉朗抬起头,一头没有打理的杂毛乱得很不拘小节,“为啥发给你啊?”

 

刘也朝他翻了个嗔怪的白眼:“你还说呢,你看私信吗?看了又能改吗?”

 

“那是你们不懂我的时尚。”高嘉朗不服气道。

 

“当所有人都和你站对立面的时候就想想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吧,高教官。”刘也心情好,笑着回嘴。

 

高嘉朗很配合地“哼”了一声。

 

这间房间太小了,小到有些促狭,两张单人床,一张小沙发,一张小茶几以及一个两口衣橱就差不多将房间占满,留下的走道空间只够一米八的男人行走转身。大约是为了节省空间,这间房一开始便没有床头柜,两张床也摆得紧凑,像是要拼成一张两米大床似的,中间的距离约等于零,两人晚上各睡各床,早上醒来你手伸我床上我腿搭你床上是常有的事。

 

他抓起刚才带上楼的白煮蛋,细心剥好壳,接着两条小细腿挤进床之间的缝隙,弯下腰捧住对方的脸,把白煮蛋喂进男人的嘴里,趁着对方咀嚼吞咽的间隙,恶作剧般地轻轻揉捏那黝黑精瘦的脸颊:“还起不起了懒猪?”

 

高嘉朗费劲地吞下嘴里的蛋,老大不乐意地撅起嘴恶意卖萌:“我不开心了,要亲亲抱抱才肯起来。”

 

“哦?”刘也笑眯眯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中分明写着危险二字。他对这种情形丝毫不为所动,一巴掌用力拍在高嘉朗头上,“去你的亲亲抱抱!高嘉朗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要点脸!”

 

赖床失败的高嘉朗被暴力拽起,一边嘴里嘟囔着家暴啦没地位啦,一边毫不顾忌地将浑身上下脱到只剩一条内裤,随即抓起刘也放在床边的衣服一举套上。

 

他站起身,抓抓自己的乱毛问道:“晚上回来吃吗?”

 

刘也忽而想到不久前在楼下餐厅与周震南的对话,虽然他们这个团队可能没有外人看来那么亲密,但总有人是不同的,他们会默契地知道彼此的行程动态,也会偶尔像这样,仿佛共同生活了好多年般得家常。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可能会晚,你别等我了吧,我带点夜宵回来。”

 

高嘉朗点点头道:“行。”原地转了两圈又意识到了什么般打开了门:“房间你先用,我去楼下卫生间。”

 

这人总这么贴心——看着他出门的身影,刘也心中满是饱胀的幸福。

 

 

他们这间房间是三楼唯一一间,受房型影响,顶楼既狭窄又闷热,却像是为了补偿一样给房间做了独立内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碍于距离及材料等原因,无论是洗澡或者方便,仅一门之隔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也导致了刚搬进来那晚参观房间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对此感到嫌弃。孩子们表示已经住了几个月的大通铺了,他们需要隐私。

 

没有人想要这间,一楼房的设备完善,二楼房的视野景观,哪都比这逼仄的角落要好。

 

选房顺序是高嘉朗提议的,或者说是强行逼大家同意的,没有人敢反驳他的意见。两个老大哥以武力和身体柔软度赢得了优先选房的机会,当然这只是表面说法,本质上是倚老卖老罢了。

 

九个弟弟绝望地以为最好的阳光房将被他们收入囊中,却不料想两人竟心照不宣地前后选择了三层阁楼,将最好的条件都留给了弟弟们。

 

这是他们共同的认知——他们都不年轻了,孩子们才是未来的花朵。很沉重却也现实,一年多的限定团眨眼过去,他们或许再也当不了这般又唱又跳的偶像了。

 

当然,与其悲伤未来,还不如过好现在。

 

 

此时五脏俱全的小小内卫里,只要是能摆放东西的平面都摆满了瓶瓶罐罐,充斥着生活气息。刘也换完衣服,给自己打理好头发化了点淡妆,虽然过会儿采访前还会有化妆师帮他做造型,但臭美的人是不能忍受素颜出门的。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刚给干得有些起皮的嘴唇涂上微红的唇膏,这是前不久高嘉朗送给他的,钢铁直男不太懂红色与红色之间的区别,只觉得好看够香就买了,用他的话说是甜甜的好亲,东北男人向来想到啥说啥,相当会打直球。

 

刘也对着镜子嘟了嘟嘴,确认没问题后才去开了门,而后微微一滞。

 

站在门外的已不是那个满头杂毛的邋遢汉了。

 

高嘉朗极少捯饬头发,造型师不动手他可以任由刘海长到遮住眼睛然后被汗沾湿分成一条一条也坚决不撩一下,不知多少粉丝恨铁不成钢,就如同憎恨他的尖头皮鞋一样。可此时,他却少有地用发蜡抓了发型,露出额头,一派清爽,再配刘也挑选的衣服,好一个阳光型男。

 

“咋这么突然?”刘也震惊地试探着摸摸他发硬的发丝。

 

“这叫爱豆滴自我修养。”高嘉朗得意洋洋地把他推进房间,反锁上门,“你助理应该快来了,咱抓紧时间。”

 

被猴急搂住的人没来得及吐槽就直接懵住:“啥呀?咱要干啥?”

 

“良辰美景美人在怀,不好好珍惜就是禽兽不如。”高嘉朗满嘴跑火车,眼睛却晶晶亮亮,盛满了就要溢出的认真和情意。

 

所有的想法都在对视中相互传递,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老艺术家刘也没忍住脸红了:“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快点!”

 

高嘉朗“嘿嘿”一笑,在俯身前倾的过程中仍没停下嘴:“早在选房间的时候我就说了,这阁楼啊,好办事儿~”

 

刘也忍无可忍地先一步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巴。

 

高嘉朗发出一声闷笑,微微推开对方,对上刘也不解的眼神,不自觉捧住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抚上他的唇角。刚刚短暂的接触让刘也的嘴唇泛着水光,不算太红的唇膏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唇色,像一朵娇花鲜艳欲滴,令人生出强烈的采摘欲望。

 

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果不其然也被沾上了唇膏的甜腻味道。

 

这是他的恋人,在限定期间相知相恋,却展望着不限定的明天。

 

两人对视着,忽然默契地笑开,仿佛有什么磁力一般使他们互相吸引靠近,最后完成了一个唇舌相交的亲吻。

 

窗外,阳光正好。

 

 

艺人很少会有晨间自然醒的,可刘也不是。他半眯着眼摸了摸枕头下面,没找到手机,不耐烦之下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却被满视野的军绿色刺痛了眼睛。

 

他顾不得心中慌乱,拖鞋都没穿就跑出了没有房门的玻璃屋,疾步奔向集会大厅,终于在显示着日期时间的电子钟下顿住。

 

“2019年6月7日 上午05:03分”

 

如梦初醒。

 

原是盛夏未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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